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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五

    她靠坐在床上看書，剛洗完澡出來的逸豪，坐到床上就給沈淨一個緊緊的

擁抱。

    「咦？妳還沒卸妝？」逸豪伸手摸摸她的臉。

    她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。

    「還沒洗澡嘛！」

    他定定地看著她。

    「淨，告訴我。」

    「嗯？」

    「結婚到現在，我從來沒看過妳卸妝後的樣子，怎麼回事？」

    她故作鎮定地下床走到化妝檯前，背對他。

    「沒這回事的，是你多想了。」

    「而且……妳身上的皮膚，跟我當年認識妳的時候，一模一樣。」

    他將她扳過身子，望著她。

    「妳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？」

     她掙扎著，避開他的眼神。「沒有什麼，你別多想嘛！」

     「淨，告訴我！」

     「什麼都沒有！」

     怎麼告訴他？她臉上的皺紋，斑點，全是化妝畫出來的，她結婚十多年至今，她仍舊擁有像個少女一樣的肌膚和年少？他是不是……也會因此，也把她當作妖怪？她……說不出口。

    逸豪略帶哀傷地望著她，嘆口氣，緊緊將她抱住。

    「淨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希望妳知道，我從不在乎妳的外貌變得如何，妳的身材是否走樣，那些我都不在乎的，因為，我愛的是妳整個人，不是妳的外貌要變得多美麗，妳的年齡看起來要多年輕，妳知道嗎？我只希望妳，好好對待自己，妳知道嗎？」

    原來，並不是他發現了什麼，沈淨暗自鬆了一口氣，不再言語。

    窗外的彎月，在漆黑的夜晚襯托之下，顯得那樣的寂寥。

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 ※

    如果不是回到鄉下，或許他永遠不會發現這件事。

    沈淨因為醫師講習到北部去了，他回到鄉下小鎮上的老家，幫父母清理住了好幾十年的房子。

    小時候他非常活潑，拍了很多的照片，年邁的母親和他一起整理著幾箱的照片，一邊回憶著他童年的往事。

    「哎呀！你看看這張照片。」

    一看照片，他就震住了。

    照片裡，有六歲的他，有母親，有幾個左鄰右舍的媽媽和各自的小孩。

    還有沈淨。

    沈淨掛著淺淺的笑容，就站在母親的右後方。她的正後方，是小兒科診所的招牌。

    「你還記得這個小兒科醫師嗎？好像……好像姓沈？就是她把你治得服服貼貼的，本來以前看醫生的時候，你皮得好幾個大人都抓不住你，好在是這個醫師有辦法，才把你害怕看醫生的毛病給改了過來。她好像在鎮上待沒多久就離開了。」母親扶著老花眼鏡仔細看著，笑了。

    「現在看起來，她還長得真像沈淨呢！」

    不是很像，她就是沈淨。

    腦子和所有的內臟都在翻騰著，結縭十多年來的相處片段都在腦子裡快速播放著，好像一切若有似無的謎都隱隱約約有了答案，但這個答案，卻只引出了更多的問題，而且，令人無法接受。

    沈淨就是當年的醫師姐姐，為什麼，她不會變老？她又為何要離開？

    沈淨從何處而來？為何她總是利用空閒來到海邊？看著海時，眼中卻又呈滿哀傷？

    那張模糊斑駁泛黃的老舊照片中的女孩，是不是也是沈淨？

    沈淨……沈淨……

    滿懷心事回到了家中，沈淨今晚留在台北，明天研習完才回家，昏黃的燈光和過去十年一樣，曖曖發出微弱光芒，他獨自坐在客廳，一夜未眠。

     沈淨隔天下午回到家中，看見的是昏睡在客廳沙發上的逸豪，笑了笑，輕柔推推逸豪，要把他叫醒回房間睡。

    逸豪睜開迷濛雙眼，沈淨的影像在眼前晃動著。

    「淨，我……」

    「你先回房間好好睡一覺吧！我看你累垮了呢！昨天整理老家一定累壞了吧？」沈淨溫柔地笑著。

    這是他深愛了一生的女人，他昨天問了自己一句話，如果沈淨真的不是正常人，她一輩子不老，甚至她是妖怪，他是否會愛她如昔？

    幾乎不加思索，他心底直接說出了答案：會。

    腦中閃過上次發現異狀詢問沈淨時，她的抗拒和逃避，如果不論知道答案與否，並不影響他對她的愛，那又何必執著於知道答案呢？

    思緒似乎清明了，世間很多問題都沒有答案，他也不需要，為了一個無謂的答案，或許，又將逼走沈淨。

    他緊緊抱著沈淨。「淨，我好累。」

    沈淨好溫柔好溫柔地笑了。

    「快回房間好好睡一覺吧！」

    「我要妳陪我！」逸豪難得展現小孩子般的撒嬌任性。

    「好！」

(待續)